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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霜刃 (八 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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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三章霜刃(八上)

  想到后如何飞黄腾达,法哈德和费迪勒心中的恐惧顿时减弱了不少。蹑手蹑脚地回到榻前,继续吃吃喝喝。很快,就将两个时辰匆匆混过。外边的看守又冷又累,骂骂咧咧地走进來,随便往囚犯身上套了绳子,然后骂骂咧咧地回到帐篷外,相互依偎着取暖。很快,鼻孔里边就发出了喊声。

  有道是酒壮怂人胆儿,发现逃命的机会就在眼前,法哈德和费迪勒背靠着背,以平生灵敏的表现解开了绳索,然后悄悄地将帐篷后侧挑开一角,缓缓地钻了出去。

  此刻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,整座军营一片沉寂。两个立功心切的家伙先是蹑手蹑脚挪开数步,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另外一座军帐,慢慢地将耳朵贴了上去。待发现里边沒有任何人声,又一寸寸地将帐篷贴近地面处掀开,探头探脑往里边张望。只见这座帐篷内丢着几捆稻草,数把弯刀,竟然连任何活物都沒有!二人又惊又喜,快速小跑开数步,悄悄掀开第二座帐篷。依旧是一座空帐,里边除了光溜溜的地面外,空无一物!

  接连窥探了十余座军帐,个个都是空空如也。“这铁锤王,果真只带了六百人就敢向一个国家发起进攻!”法哈德和费迪勒以目互视,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钦佩的光芒。随后二人便迫不及待哈起,沿着帐篷的阴影一溜小跑,三拐两拐,就贴近了营寨外围的木栅栏。

  沿着营寨外围的木栅栏,倒是三步一岗,五步一哨,防御得颇为严密。可大部分值夜的士兵都不会动,手里举着的火把都被风吹得快熄灭了,也不去照管。法哈德和费迪勒躲在一座空帐篷后凝神细看,发现每十名值夜的军士中,活人竟不足一成。剩下的居然全是牧草所扎,外边套了件旧军服而已!

  见到此景,法哈德和费迪勒已经顾不上再佩服敌将的胆子了。瞅了个空档钻到了一个稻草人身下,然后又趁着附近真正的值夜士兵闭上眼睛打盹的功夫,将身体贴近栅栏边缘,双手一搭一曲,整个人如狐狸般窜了出去。然后趴在地上半晌不敢动,待确信真的沒有人发现自己逃走之后,又迅速伸开四肢,连滚带爬向遁向远方。

  好不容易爬出了弓箭击范围,二人直起身,撒开丫子猛跑。军营内的唐家将士疏忽大意,居然也沒听见他们惶恐的脚步声。

  堪堪來到柘折城东门外,法哈德和费迪勒跑得连肺都快炸了。先互相搀扶着了几口气,然后扯开嗓子冲着城墙上嚷嚷“今晚那位兄弟当值,赶紧放下个筐子來!我们打探到了重要军情,需要当面向大汗禀报!”

  城头上的守军正眯着眼睛打瞌睡,猛然听见底下有人喊声传來,立刻把弩车推出了城垛口。同时抓起火把向外一丢,声嘶力竭地叫嚷道:“敌袭,敌袭!唐军连夜攻城了!”

  “敌袭,敌袭!”刹那间,示警声响做一片。无数支出城垛口,将城墙外三丈左右了一地白羽。好在法哈德和费迪勒两人足够机灵,听到第一声叫嚷后,立刻将身体缩进了城门,才避免了箭穿身的厄运。然而零星落下來的滚木礌石却差点砸到了脑袋上,吓得二人蜷着身体直哆嗦。

  好不容易捱到了城头上重新恢复得了宁静,二人再度小心翼翼地从门里探出半个头來,冲着上面低声打招呼“唉!不要慌。我们不是唐人。我们是从唐营里逃出來的自己人。哪位兄弟行行好,麻烦通知今晚当值的将军一声。”

  “谁,你说什么?”城头之上,灯火通明,几乎所有人都正在瞪大了眼睛检视刚才一番反击的战果。法哈德和费迪勒两个接连重复了三五次,才终于有人肯相信,來的不是唐军将士。讪讪地从城垛口丢下一个火把來,低声命令“将火把举到眼前,慢慢从城门口走出來。说你呢,别耍花招。否则,咱们就放钉拍子了!”

  钉拍子,是悬挂在城门上方的防守利器。个个都重达百斤左右,向下一侧铆了狼牙般的铁钉。关键时刻,松开系在钉拍上侧的铁链,就可以把攻进城门的敌人砸成酱。法哈德和费迪勒久在军中,知道此物的厉害,瞬间急出了一脑门子白汗。撒腿从城门窜了几窜,一边捡起火把照亮自己,一边大声求饶“被放钉拍,别放,我们真的是自己人,自己人!”

  “法哈德?你不是殉国了么?”东城门楼处今晚当值的守将名叫安勒勒,与法哈德有过数面之缘。发现地下举着火把求饶者之一是他,忍不住瞪圆了眼睛追问。

  “嗨,甭提了!”法哈德呲牙咧嘴“老安,赶紧丢下个筐子來把我们两个拉上去。我们打听到了重要军情,如果能得到赏赐,到时候一定忘不了你!”

  “算了吧。我不稀罕!”安勒勒早就清楚法哈德是什么样的人,撇了撇嘴,冷冷地回应。又等了一会儿,确认了城墙下着实只有两个人,他也不想过分刁难对方,便命令弟兄们丢下个系着绳的柳条筐,将两名已经宣告殉国又囫囵个出现在城外的家伙拉了上來。

  双脚一踏上自家城头,费迪勒立刻恢复了往日骄横跋扈的姿态。伸开短的手指冲着安勒勒点了点,大声道:“安勒勒是吧,我记住你了。改天见了我妹夫,保证会替你请功!”

  “妹夫?”安勒勒皱着眉头想了半天,才认出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是左帅加亚西的大舅哥。忍不住又是一阵微微冷笑,撇着嘴回应道:“如此,安某就先谢过了。你们两个刚才说打探到了重要军情,是跟我说呢,还是直接向大汗去汇报!”

  “当然要直接向大汗汇报了!”法哈德翻脸的速度比费迪勒慢不了多少,扬起脖子,骄傲地命令“麻烦你给我们哥俩两匹马,我们哥俩这就去面见大汗!”

  “好!跟我來,这边!”安勒勒懒得跟对方计较,转身安排了几个弟兄,用快马将法哈德和费迪勒二人送往大宛王宫。临行前,又刻意代,让弟兄们速去速回,别惦记着从中分什么好处。

  “这不知道好歹的家伙!看得了大汗的封赏之后,怎么折腾你!”法哈德在肚子里悄悄暗骂,双腿一夹马腹,风驰电掣而去。须臾,便來到了俱车鼻施汗的寝宫前。

  城头上闹腾了这么久,俱车鼻施早就被惊动了,此刻正冲着大相白沙儿和几名亲信臣子发脾气。听闻当值的侍卫禀告说,负责把守马场的两名百夫长死而复生,并且带回了唐军的重要情报。立刻命人将他们宣了进來。

  一看到俱车鼻施,法哈德和费迪勒立刻激动莫名。如同见到娘孩子般扑过去,以头抢地“大汗啊。您的奴才可是又见到您了。我们两个以为这辈子就沒法回來了呢…。”

  “闭嘴!”俱车鼻施用力一拍桌子,然后大声喝令。“你们两个狗贼还有脸回來见我?当初调你们去协助米摩克时,你们两个怎么说的?”

  “大汗,大汗,我们两个是冒死从唐营中逃回來,向您汇报重要军情的!”

  “大汗啊。我们尽力了。是米摩克,是米摩克非要主动出击,结果中了唐人的埋伏。才导致我们两个被敌军俘虏。我们可是死战到了最后一刻啊!”唯恐俱车鼻施不问青红皂白将自己推出去斩首示众,法哈德和费迪勒二人争先恐后的将马场失陷的责任往米摩克身上推。俱车鼻施对老将军米摩克非常了解,根本不肯相信两个家伙的谎言。然而左帅加亚西却厚着脸皮走上前,低声建议道“他们两个既然能从唐营逃回來,也算对大汗一片忠心。大汗您不如先听听他们打探到了是什么军情,然后再决定宽恕不宽恕他们!”

  “是啊,他们两个总算逃回來了。忠心可嘉!”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,白沙尔也出面为法哈德和费迪勒两个求情。

  “就凭他们两个废物,还能听到什么重要情报!”俱车鼻施肚子里非常不高兴,却不愿驳了几个心腹的面子,一边气,一边沉声喝令“听到了沒有,讲!你们两个打探到了什么重要军情。说出來,如果真的有用的话,我就饶你们一条狗命!”

  “谢大汗!”“谢大汗!”法哈德和费迪勒“砰砰”磕了几个响头,然后你一句,我一句,添油加醋地将自己如何身陷重围依旧手刃数人,直到体力耗尽才被唐军擒获。如何临危不惧,当着铁锤王的面骂其为唐寇。如何被恼羞成怒的铁锤王打入死牢,又如何在死牢当中以巧计从看守嘴里套问到了唐军的真实情况,以及如何打翻了看守,从敌营之中杀出一套血路…。

  “够了!”沒等他们将话说完,俱车鼻施汗已经羞得面红耳赤,伸手“啪”地一拍桌案,大声叫道:“來人,给我擂鼓点将。本汗要亲自带队,与该死的骗子一决雌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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