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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2章 不可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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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赵长卿只在苏先生家里住了‮夜一‬,第二⽇就同苏先生去了刚建好的西山别院。

  夏文也没捞着好,当晚便被找上‘门’的苏⽩打个満脸‘花’,这还亏是夏家人拼死拦着苏⽩。苏⽩又将夏家祖宗十八代拎出来数落个遍“听说你们夏家自诩书香传世,别的不懂,礼义廉聇肯定是懂的吧。别人家纳小,起码有个光明正大,倒不似你们夏家,阖族动员起来,用尽下作手段‘’走我姐姐!当初娶我姐姐的时候说得山响,我记得夏太太要是亲口说过的,不拿她当媳‘妇’,只当是个闺‘女’。夏太太,令爱眼瞅着也要嫁人的,将来我就等着夏太太给自己‘女’婿下上二斤壮‘药’,再‘弄’几个妾室亲自给‘女’婿搁屋里,这才是天下第一好丈⺟娘呢!”

  “别叫我恶心了,一家子吃我姐姐的用我姐姐的,还敢把她挤兑走!但凡有半分脸⽪在,就没脸再住她的宅子!”苏⽩冷声道“别以为夏文与宋嘉让有些‘’情就真当这帝都城姓了夏,你们老夏家还差的远!咱们走着瞧!明天我要见到和离书,不然,别怪我不客气!”

  苏⽩气个半死,回家后还骂了夏家半宿,戚如亦是担忧,问“卿姐姐可怎么办呢?”

  “什么怎么办?和离!这还用说!”苏⽩道“⽇子是为了过得舒心,这样的⽇子了,还过个什么劲。当初真是瞎了眼,瞧着姓夏的还不赖,不想竟是个人!”

  戚如瞪大眼睛“卿姐姐真要和离?”

  苏⽩毕竟是男人,沉默片刻,道“你不了解姐姐的脾气,她说到就能做到的,从不是那种说说不算的人。”

  戚如劝丈夫“和离可不是小事,卿姐姐娘家在边城,我觉着,也不要太冲动,总要慢慢来的。以往看卿姐姐夫和睦,成亲五六年,难道没有半点情分在?”

  苏⽩道“时机转瞬即逝。”

  戚如不大明⽩“什么时机?”

  苏⽩道“这事,在我看来,姐姐是亏大发了。当初夏家获罪去的边城,你没瞧过他家当初的情形,姐姐嫁给夏文时,没人能预料到夏文今⽇前程,那会儿他在姐姐的‘药’堂做大夫,家中勉強糊口罢了。”

  “那卿姐姐怎么嫁的夏家?”凭赵长卿的人品才⼲,嫁个好些人家应当不难才是。

  苏⽩轻声一叹“或者是因为觉着夏文人品尚可吧。或者是因为夏家不是边城人。或者因为夏家家境平平。”

  “小时候常听她说想到边城以外的地方看看,后来她经了许多伤心事,大概是想离开边城的。遇着夏家,夏家正在难处,其实,夏家能那么早脫罪都是她在西平关立的战功。她对夏家恩遇颇多,依她当时的条件,随便嫁一个也比夏家好。不过,她相信所有的恩情都能得到回报。如果夏家没考取功名,说不定他们还在蜀中过着太平⽇子。夏文前程看好,夏家人的心便也大了。”苏⽩叹“人心似⽔哪。”

  戚如忍不住道“这夏家实在忘恩负义。”

  “夏家忘恩负义,世道这个东西却也不好说,姐姐嫁到夏家六年无孕,如今妾室有了⾝孕闹和离,若不先一步引导流言,以后怕对姐姐不利。”苏⽩‘’‘’眉心,对子道“你先去歇吧,我想个章程。”

  戚如道“不如明天请赵大人、凌大人过来一道商议。”

  “那也要先有个章程的好。”

  戚如劝不动丈夫,命丫环找出厚披风来给他穿上,自己方去卧室等他。有时候,男人也需要一些安静‮立独‬的空间。

  三个臭⽪匠,一个诸葛亮。

  何况苏⽩梨果凌腾三人比臭⽪匠可強得多。

  因赵长卿去的苏家,苏⽩是第一个得着信儿的,将梨果、凌腾请来时,赵长卿已经与苏先生去了别院。梨果一听这事都不敢信“这是真的?”

  “我会拿这个开玩笑不成?”说到夏家的事,苏⽩便火大,道“昨晚我实在忍不住,过去把姓夏的揍了,今天他请了病假,没去当差,找了宅子阖家搬了出去,只是和离书还没写。”苏⽩素来缜密,早令人盯着夏家,夏家一举一动,再难瞒过他。

  “夏家又不傻,不会这么容易放卿姐姐离开的,拖得久了,于卿姐姐名声不利,这可得仔细想个法子。”梨果‘摸’‘摸’下巴,道“夏家欺人太甚,只当咱们好欺负。还是那个夏少卿府上,也不是什么好东西。要我说,要⼲就大⼲一场。”

  苏⽩道“我写好了折子,参夏家忘恩负义、帷薄不修。”三年翰林后,苏⽩被分配到御史台,占着地利之便。

  梨果道“我也上一本。”內宅什么的,男人很少在意,在男人看来,把一家子从外头打倒,內宅还能有什么作为?

  苏⽩梨果商量着一并上本的事,唯有凌腾,自听闻此事起,便一言不发,眉宇间淡淡的悲怆萦绕。几人都是自边城来,苏⽩是知道凌腾少时对赵长卿的心意的。以往,除了凌腾那个刁钻娘,苏⽩‘私’心认为凌腾配赵长卿‘’好的。只是,凌二太太实在难…赵长卿已嫁人六载,苏⽩未料到凌腾竟还未忘情。

  苏⽩唤一声“凌兄。”

  凌腾道“先礼后兵,不如我先去与夏文谈谈。”

  夏文的情形不大好,苏⽩下手没留情面,夏文又伤心和离之事,內外‘’加,病倒了。夏文在病中坚持夏家搬出去,如今阖家住在租吝的一座三进宅院里,兵荒马‘’的,且只余夏家自蜀中带来的仆从,自然无法与赵长卿在时相比。

  夏太太见到凌腾,又是气愤又是心酸,道“亲家表少爷若是来打来闹,不如先勒死我吧。”

  凌腾淡淡道“大家都一把年纪,彼此客气些为好。我有些话想与夏大人说,不知方不方便。”

  夏太太给凌腾一噎,索‘’道“不大方便,阿文病了,还在睡。”

  凌腾便不勉強,仔细打量夏太太一眼,转⾝走了。

  凌腾接着去了山上,赵长卿其实没什么话可以与他说。她与凌腾,前世便尽了。

  虽然同在帝都城,凌腾已经三载未见赵长卿,赵长卿似乎仍是以前的模样,凌腾移开眼睛,道“夏家已经搬出去了,我本来想去见见夏家,夏太太说他病了,也没见到。”

  赵长卿道“多谢表兄费心了。”

  凌腾心下苦笑,问“你还好吗?”

  赵长卿点点头“还好。”

  凌腾望着她,轻声道“长卿,有时,把那些苦痛说出来,心里也能轻松些。”

  赵长卿没说话,不知何处飘来一阵悠扬悦的笛声,正是一曲《祝青云》。《祝青云》这支笛曲的前半部分,是赵长卿所见笛曲里最悦欣喜的曲子,笛声中満満的喜悦似要直上云霄。这样悦的笛声,为世人偏爱,赵长卿却从未喜过这首曲子。

  其实,她第一次听到《祝青云》,不是楚渝在杏‘花’林中用那支紫‘⽟’青云吹起,而是在前世。那时,凌腾要去帝都‘舂’闱,因为去帝都路费不丰,赵家还给他凑了些银子。临去帝都前,凌腾带着她回娘家。在那棵桃‘花’树前,漂亮的仿佛会发光的赵蓉为凌腾吹起这首曲子,两人,一俊俏一美丽,一才学満腹一城中才‘女’,让一畔的赵长卿看得心里发酸发痛。

  她不是木头,怯懦的人,总会更敏感。

  凌腾那样的聪明,可惜,他看到的永远是美丽、能⼲的人。

  这世间,什么都可说,唯有苦痛,不可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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