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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5章 能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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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进了八月,很快就是中秋了。∷m #!

  虽然还有半个月的时限准备,但像中秋这样的大节气,府中上下人等都是很看重的,才过了八月三⽇,太夫人就嚷着要好好地办,并不愿意在流觞馆里吃酒,而是想开了⾼处的望月楼,大家在望月楼上赏月,安排一班小戏子们在山下吹吹打打——这样才够风雅。

  上头一句话,下头跑断腿,七娘子一边悉人事,一边还要按照众人的口味拟了菜单,又要吩咐李庚家的和几个管事妈妈一起,办中秋的宴席,还有望月楼的打扫修缮,还要和郭福家的——管许家一班小戏子的管事妈妈一起,商量着定了戏单出来,种种琐事,不一而⾜。

  “这还好是笼络住了李庚家的。”她就和许凤佳闲话“这吃上的什么事,她都能举出无数的例子给我参考,要不然有很多事,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。”

  “就是没有她,也有老妈妈。”许凤佳倒不以为然“她也是个聪明人,不敢和你拿乔,否则你问老妈妈,还不是一样?”

  许夫人手底下多少老管事妈妈,现在都蠢蠢动,想要证明自己宝刀未老。李庚家的既然被自己收服,当然要为保住自己的差事奋斗,七娘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,也笑道“说得是,⺟亲给我这枚戒指,助力真是不小。”

  虽说一般新人上位,底下的妈妈们总要有所动作,但七娘子人又精细、又威严,这些天众人冷眼看来,竟是拿不到她的一个错处,又有老妈妈掠阵,许夫人赏赐的⻩金戒指护⾝,众人竟一反常态,都有些战战兢兢,深恐做了出头鸟,反而被七娘子拿捏起来,杀儆猴。

  既然无形间都被七娘子吓怕了,这份家务,七娘子就执掌得很顺,虽然也有些料想不到的地方,但她⾝边有老妈妈这个经过事的大管家在,遇到不懂的地方,遣人一问,难题顿时刃而解。因此太夫人虽然不断地兴出事来,但府內诸事运转得却都很安稳,并没有难得住七娘子,只是让她比往常更忙碌了一些。

  等到八月五⽇,许家又接到消息:四少爷所属军队回京换防,这位离家四五年的许家子,终于能回京过一个中秋了。

  这消息一传出来,首先四少夫人这一喜非同小可,也开始‮腾折‬七娘子,每⽇里不是要申领墙纸,把慎思堂里的墙壁天棚,重新都糊了一遍,就是见天地来问七娘子要摆设,要被褥,要各式各样全新的家用器具…虽说物件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,但讨厌在一个琐碎上,七娘子顿时被绊住了脚,常常一整个上午,忙得都喝不上一口⽔。

  敏大来看她的时候,就特地捡了下午进明德堂来。

  “你刚当家,一早上肯定是忙得不可开,我就不来讨嫌了!”敏大这一次倒没有带南齐生的女儿“到下午来陪你说说话,倒也是好的。上回我到大伯家里,瑞云还说,请我多来陪你说说话呢,她倒也想着过来的,只是从早到晚都不得闲。”

  权瑞云一进门就要当家,她又不比七娘子,是腥风⾎雨里走出来的,没有闲心外出搞社,也是常理。七娘子略略皱了皱眉,也叹道“我几次回家,瑞云都是和我们坐一坐,就到外头去忙家务了,一时也来不及问,她这一向开心不开心。”

  她不比敏大,可以频繁进阁老府说话——毕竟那是娘家,闲了没事老往娘家跑,招惹闲话。倒是敏大往杨家走动,那是题中应有之义。

  “她…”敏大叹了口气“说句老实话,七妹,大伯⺟的子,你也不是不知道。就是你站在她⾝边,她也能挑出⽑病来,不要说瑞云还是刚进门的媳妇了。”

  只听敏大这句话,就知道大太太和权瑞云之间的关系,远远称不上和睦。

  七娘子很觉得抱歉“可惜我这里自己也忙,不然,倒真要回去看看瑞云了。”

  她又关心地问“那九哥…”

  “善久一心一意只是读书,如今窗外事是一概不闻,全家上下也不敢拿外头的事去吵他。”敏大摇了‮头摇‬“我看瑞云最苦就是这个,在婆婆跟前受了气,回来对着夫君是一个字都不敢说,也就是暗自垂泪罢了。我几次去看她,觉得她精神差了不少呢。”

  其实说起来,杨家人口简单,现在就四个主子,比起七娘子要面对的这一大摊子烂账,杨家的家务简直轻松得快上天了。七娘子尽量想去,也就是个人情往来,要比许家更复杂一些:毕竟杨家在风口浪尖上,外头的际要难一点。

  七娘子顿时蹙起了眉⽑,思量再三,到底也只是叹了口气。

  出嫁了的人,就不好再把手揷到弟弟的家事里了。

  “个人有个人的缘法。”七娘子也只能这样说了。“好歹善久也是为了上进,再过几年中了进士,就什么都好了。”

  敏大顿时微微一笑“七妹这是变着法儿来夸我呢?”

  敏哥这一科倒是中了进士,名次在二甲前列,大老爷很肯提拔侄子,敏哥又争气,选拔‮试考‬里表现优异,竟是已经考出了庶吉士。将来一辈子仕途,至少有了一个好的开始。

  七娘子望着敏大笑了笑,又道“大嫂也有几个月没来看我了!”

  大少夫人这几个月里也就去寺庙上了一次香,倒不像是去年冬天那样,和敏大来往那么频繁。

  “唉,家里事情多。”敏大似乎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不对。“南音去年肚子里那个没了,我就做主为你哥哥又挑了一个通房,如今两个人天天争风吃醋的,我一走开就要生事。娘家事情又多…也就没空来看你了。”

 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,敏大见七娘子露出了倦意,便起⾝道“你还是睡你的,我去至善堂找韩家姐姐说说话,就直接出府了。”

  看来,她这一次上门,主要还是来看大少夫人的。

  七娘子当然不至于留难,她慡快地将敏大送出了屋子,回⾝也不就睡,而是沉昑起来,在纸上涂涂画画的,想了半⽇,才和立夏感慨“大嫂这个光风霁月的子,我是很敬佩的。只盼着她…”

  话说到一半,又收住了没有往下讲。

  立夏却立刻会意:敏大和大少夫人之间的那点勾当,她是在七娘子⾝边见识过的,要说没有一点猜测,那也是假话。

  “奴婢瞧着,这两个少夫人倒是一门心思与世无争。”她轻声为七娘子分析。“不管是大还是大少夫人,都没有太多不该有的心思。尤其是大少夫人…”

  大少夫人如果想当家,早就要和五少夫人争个⽇月无光了。不至于五少夫人才出了一招,她就毫不留恋地将管家大权双手奉上…

  从这个角度来说,大少夫人的确也没有动机来做任何害人的事,多少宝贵的机会摆在她面前,她都退却了,又何至于要用谋害的手段,来为自己谋取利益?

  七娘子微微沉下双眸,吩咐立夏。“去看看⾕雨舂分在做什么,如果走得开,带一个人进来。”

  把⾕雨、舂分放在四郞五郞屋里,是一拍几响。这两人在五娘子⾝边时⽇最久,如果说还有人能够回忆得起五娘子生前的一些琐碎细节,也就是这两个丫鬟不会错的了。

  ⾕雨很快就恭恭敬敬地进了西次间。

  七娘子却没有在西次间和她说话,而是将人带进了西三间里。

  西三间是她的卧室,在卧室里问话,不但显出了这件事的重要,还透着一股推心置腹的‮密私‬感。

  “刚才大嫂进来,你是看见的。”七娘子沉思了片刻,就开门见山。

  对于这种在自己手下讨生活,生死凭她一句话的丫鬟,没必要再玩弄什么心机了。再说,⾕雨、舂分一向也都很听话,不是嚼⾆的轻浮人。

  ⾕雨一怔,才坦然地点了点头“您还陪着大进来看过了四郞、五郞嘛。”

  七娘子点了点头,又问“还记不记得,从前五姐在世的时候,大嫂有上明德堂来拜访过么?”

  ⾕雨顿时面露惧⾊,显然是捕捉到了七娘子的用意。

  在五娘子去世快満三年的时候,她的死,终于随着七娘子上位,而要被重新翻出来调查了。

  府中当然会随之再起风波,而她和舂为五娘子的贴⾝丫鬟,又怎么可能不被牵扯进这样的漩涡里?

  时间几乎是一切的解药,即使在当年,还有许多人希望在这件事上找到说法,可三年后,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,开始往前走的时候,要再提起往事,这样的抵触情绪,也是在所难免。

  七娘子就在心底随手记下了一笔,提醒自己要留心这点:明德堂里的丫鬟们,再怎么样也得跟着她的子办事,可明德堂外的人,却不一定⾼兴自己将往事再叨登出来了。

  “敏大过门也没有几年。”⾕雨很快回忆起了当时的细节,不疾不徐地为七娘子解说了起来。“就奴婢记得的来说,我们姑娘进门之后,头三个月是没有什么访客的,进门四个月的时候,敏大过来看了她一次,当时姑娘不知道为什么,心情很沮丧,也没有多少话,大坐了坐就走了。又到了她生⽇的时候,大来看了看她,以后就再没有上门了。”

  敏大两次上门,一次是礼节的拜访,一次是为五娘子生⽇道喜,这都是很正常的礼节拜访。就是去看了大少夫人,也很说得过去:毕竟是一起长大的老乡。

  以五娘子耝疏的子,当然也不至于会从中琢磨出不对来。她更不可能毫无通报地闯进至善堂去,撞见两个人幽会的场面。所以她发现了两人之间的秘密,导致两人不得不杀人灭口这个可能,那就相当小了。

  不过,这也不是说敏大就没有嫌疑了。

  虽然大少夫人和孩子们不算很亲,但在四郞、五郞出生前,府里孙辈中的男丁,无不是至善堂所出。

  但即便如此,给五娘子下毒依然不算是一步好棋,要下手,也是要等孩子们断后,再从食物中动手脚来得更合理一些。

  自己对大少夫人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一些。

  七娘子就把⾕雨打发了出去,又喊舂分进来盘问了一遍,还是得到了类似的答案。五娘子⾝为新妇,平时很少和外界来往,敏大上门的次数,都已经算多的了。

  把舂分送出屋子,她又叫立夏进了西三间,沉昑着问她“你看小⻩浦这个人怎么样?”

  立夏神⾊一动“人很仔细,也很谨慎,倒像是个可靠的人。只是…”

  只是小⻩浦一家人都在府里服侍,有一些事也不好待她去办,否则就有走漏风声的危险。

  七娘子点了点头“你和上元多找她说说话,你们这几年也都是要出嫁的人了,以后我⾝边肯定还要再往上提拔大丫环。这丫头要是个肯进步的,你就私底下来和我说。再告诉她,多和她姐姐小闽江往来,是再不会错的。”

  小闽江是大少夫人⾝边的梳头丫鬟,在至善堂也颇有些脸面。

  立夏言又止,七娘子看在眼里,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。

  “这已经是损害最小的一条路了。”她的语气颇有些沉重“我能想到的其他所有办法,伤害只会更大。”

  人生在世,总有很多事不得不做,利用一个小丫头往上爬的心思,怂恿她刺探别人的,的确说不上厚道,但正如七娘子所说,这已经是损害最小的一条路了。

  立夏眼中闪过了几许黯然,她叹了口气“姑娘您也是无奈。”

  要查案,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,尤其这件事上又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,七娘子也只能将每一个嫌疑人的底,都起一起了。

  七娘子正要说些什么,外头又传来了上元的声音。

  “少夫人,老妈妈来了。”

  七娘子顿时神⾊一动,站起⾝来。“我到西次间见她。”

  她又自言自语“这都五六天了…也该是时候了。”

  立夏不解地扫了七娘子一眼,又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
  即使她已经不再是当年南偏院那个无知的小丫头,但也从来都没有一刻,觉得自己已经摸透了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贵妇人。

  七娘子的心思,实在是太深了。

  #

  老妈妈的脸⾊并不大好看。

  七娘子才命她坐下,老妈妈就迫不及待地拿眼睛看了看正在斟茶的上元和立夏。

  “都下去吧。”七娘子于是从善如流,等上元斟过茶来,就将她们都打发出了西次间。

  屋內一时就静了下来,半天,老妈妈才从牙里开了声。

  “这事…是吴勋家的,在背后闹鬼。”她的语调很有几分苦涩。

  就是七娘子,都讶异地挑起了一边眉⽑。

  吴勋家的是出了名的两边不靠,一手账做得很漂亮,为人又很精细,不管在谁手下都很得重用,比起糊糊涂涂的蔡乐家的,她倒更像是账房里的大拿。

  没想到,居然就是这么一个核心⼲将,居然无声无息地倒在了五少夫人那边…

  “仔细说说。”七娘子沉下了语调。“肯定是她自己挑出的⽑病,不是别人在后头弄鬼?”

  老妈妈神⾊沉重。“老⾝按着少夫人的吩咐,一进了账房,就吩咐这两个人,‘查账的时候不要互相说话,也不要议论账里的事,不然传到外头去,难免得罪人’。有了老⾝这一句话,虽然两人在屋內查账,但是屋內却一直都很安静,老⾝就在一边为少夫人办事,就是偶然出去,也有小丫鬟在一边服侍,这几天来,两个妈妈都没有怎么互相说话。”

  她顿了顿,又道“有问题的那几本账,已经混在各⾊账本里,给两个妈妈都送了过去。蔡乐家的看过了,没有说什么,倒是吴勋家的就看了半个时辰,已经看出不对,把老⾝拉到外头窃窃私语,又将帐上的几处不对都指了出来。又说,这两个妈妈素来是我们夫人⾝边的得力⼲将,恐怕这件事闹开了,大家都有妨碍,叫我私底下来问少夫人的意思,看少夫人是查还是不查。如若不查,她就糊涂过去,并不再开声了。”

  这倒也很符合两个管事妈妈的子,蔡乐家的格开朗,在账面上就糊涂一些,得过且过,没有挑事的意思。吴勋家的子严明,这一番做作,已经是看在七娘子的面子上,给了她缓颊的机会。要不是七娘子有定见在先,恐怕还真要被她瞒过去了。

  七娘子満是兴味地哼了一声。“这个吴勋家的,也真是个能人。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我是…真的要肥了吧呜呜呜呜,晚上又吃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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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家看的愉快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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