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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6章 初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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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昭明二十三年,朝廷里接连出了好几件喜事。∷ ?。

  皇上自从昭明二十一年的那一场大病后,这两年来总是时好时不好,大有病势延绵的意思,不过,今年舂季,平国公终于大胜北戎,将北戎驱赶到了昆仑山以西,将大秦的疆域一下又扩出了一块。

  一时之间,大秦竟大有中兴之势。

  这样开疆辟土的好事,自然让皇上精神大振,捷报送到的那一⽇不但多喝了几钟酒,更是亲自进了太庙,向列祖列宗禀报这个大好消息。

  自从北戎冒起,一百多年逐分逐寸地侵袭下来,西北的一大片土地,事实上早已不属于大秦,如今西域再度回到大秦治下,仅仅是这份功绩,就使得皇上在⾝后可以向列祖列宗代了。

  到了六月,好消息更是一个接着一个:太子妃孙氏传出了有喜的消息。

  昭明二十二年末才⼊的门,不到半年,太子妃就有了喜讯…

  皇家子孙昌盛,皇上自然只有⾼兴的份。

  又有鲁王妃也在七月生育了皇长子的第二个嫡子…

  喜事是一桩接着一桩,让大秦的天空,都多了几丝晴意。

  进了七月,小神医权仲⽩又自西域归来。

  朝廷才收服西域,他就带了药农,跟着边兵一道进了昆仑山、天山一带,走了一年多的路,为的却是替皇上寻药。

  古代通运输不便,上好的药材,真是价比千金。

  尤其是昆仑山一带的冬虫夏草,天山一带的贝⺟,都是多年来中原绝迹的好药材。——北戎治下都是牧民,不会放牧的药农对他们而言,不过累赘,没有人采药,就算皇家本事再大,又能到哪里寻觅药材?

  总算平定边疆,但布政使还有无数的事要做…

  分定界碑、勘测地图、牧民迁徙、边军驻扎。

  每一样都比给皇上找药来得更紧迫,没有这些前置工作,也没办法给皇上找药,补给怎么办?运送怎么办?

  小神医屡次催问,底下人都有自己的回话。

  索就带了几个药农、一并几个武艺⾼強的贴⾝护卫,直进了昆仑山。

  大半年后,还真淘换到了上好的冬虫夏草、贝⺟、天山雪莲…

  这些比金银珠宝都要值钱的药材到手,小神医不再难为无米之炊,几帖药一吃,再加上他的独门针灸秘术,皇上进了九月,就觉得⾝上大好,行动间,又有了龙虎之姿。

  不免龙颜大悦、顾盼自豪,虽没有免了今年的赋税,但也是大赦天下,又加开了恩科。

  朝廷太平,皇上龙体大安,最⾼兴的莫过于百官了。当下也是连声的歌功颂德,搜索祥瑞,把大秦昭明年间,夸成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世。

  苏州城自然也不例外,江苏布政使李文清这个月就跑了好几次总督府,和大老爷商议起了江苏省要送的祥瑞。

  大老爷转头就跟大太太抱怨“祥瑞、祥瑞,也只有难得才叫祥瑞。现在是越发的失心疯了,什么⽩鹿也算是祥瑞,⽩狮也算是祥瑞,老树发芽也是祥瑞…”

  大太太只好笑“也都是一阵一阵的,⼊乡随俗,李大人不送,人家当他不合群,私底下也不好做人。”

  大老爷就发愁“你要这样说,我们自然也是要送的,仓促间,要到哪里找祥瑞去?”

  回头到底还是派了师爷四处搜寻,访了几条⽩鲤鱼送上京城,充作祥瑞。

  倒也得了彩头,皇上一⾼兴,给大老爷挥毫写了“中流砥柱”的匾额,赏到了总督府里,一时间,江南的百官,又是好一阵羡。

  大老爷却有些诚惶诚恐起来。

  “皇上已是有多年未曾赏给臣下匾额了,”心事重重地和大太太商议“这几年来,也无非赏了闽越王、权家并许家…”

  闽越王于昭明二十一年宿卫乾清宮,忠心耿耿、寸步不离,皇上渐渐痊愈,可以视事后,才返回杭州,没多久皇上就在杭州赏了他一个大园子,又颁赐“一代贤王”匾额。

  平国公⽗子开疆辟土立下汗马功劳,平国公世子许凤佳以稚龄运筹帷幄,万军中取了北戎可汗的透露,得的也不过是正四品的亲军指挥副使一职,并一块“将门虎子”匾额,其余的,也就只是分內的封赏。

  小神医权仲⽩为了给皇上寻访好药,出生⼊死直⼊昆仑,除却财帛,也不过是得了从三品的资治少尹这个散勋,连职官都没有授。外加一块“⽗⺟仁心”匾额。

  杨家呢?

  这几年来,大老爷虽然兢兢业业,但要和以上这几个人家相比,功绩却一点都不醒目。

  就连这祥瑞,也只是随手找了几条稀罕难得的⽩鲤鱼,让师爷写了青辞送上去,就算是差了。

  皇上却独独就又赐给了他“中流砥柱”匾额。

  “真是圣心难测…”大老爷和大太太感慨“这赏,都赏得人背心冒冷汗。”

  这几年来,杨家大房虽然还看不出什么,二老爷却渐渐和平国公一家走得近了起来。

  太子选妃,选的又是定国侯孙家的女儿。

  二娘子可是孙家的嫡长媳,将来这爵位,肯定是要落到小侯爷头上的。

  太子的养⺟是许家人、正妃是孙家人、老师是秦家人…

  杨家就算一句话都不说,无形间,也自然有大半边站到了太子这一侧。

  可皇上大安以后,却又频频抬举达家、抬举皇长子…

  恐怕这一副中流砥柱的匾额,就是对大老爷无言的警告。

  两夫得了这样的殊荣,却都没有一丝喜悦。

  心底就犯起了淡淡的寒意。

  “许家今年以来,又旧事重提,想要和我们家结亲…”大太太就叹息着提起了五娘子的亲事。“说起来,五娘子今年也有十五岁,是说亲的年纪了,凤佳那孩子,又是个少年将军——”

  提到许凤佳,大老爷眉宇间就染上了淡淡的霾。

  “当年看他,就有些跋扈的意思。”他的语调淡淡的“如今少年成名,恐怕更是骄横忘我…小五又是这么个子,得此贵婿,未必是福。”

  浣纱坞前的那件事,虽然另有隐情,但许凤佳一个轻浮擅动的罪名是跑不掉的。他出⾝本来就⾼,才十几岁,就又立了军功得封正四品的⾼官,还是国公府的世子。

  这样的少年郞,恐怕是一⾝的傲骨,谁都⼊不了他的眼吧?

  五娘子的子又不柔和…

  万一夫不谐,杨家、许家见面尴尬不说,五娘子的一辈子也就毁了。

  大太太也觉得有理。

  不过,丈⺟娘看女婿,总是能看出好来的。

  “骄横跋扈?骄横跋扈,未必能立下他那样的军功,就算曾有些纨绔的意思,姐夫带到边关磨练了这三四年下来,恐怕也就好了。”不免为许凤佳稍微辩⽩了几句“再说,婆婆是亲姨,这婆媳之间就不容易起龃龉…”

  说来说去,还是觉得许家门第又⾼,许凤佳又年少有为,许夫人又是五娘子的亲姨,这门亲事,已算良配。

  “桂家这几年来,和我们也走得近。”大老爷却是从朝局着眼“皇上才送过这样的匾额,就贸贸然与许家结亲,倒未必是件好事,少说,也得吃上几子敲打。”

  像杨家这样的重臣,皇上当然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不如意就轻易撤换,不过暗地里婉转警告,就已经够难受的了。

  “倒是桂家呢,一向是不朋不,专心镇守边关…次子含舂这一次也立了些功劳。”

  大老爷就把主意打到了桂家⾝上。

  大太太很不快“桂家当时来相看的时候,多少是看中了小七,你这很有几分点鸳鸯谱的意思。”

  两夫又说了几句,大太太到底拗不过大老爷,只得应了回头给许夫人写信,把五娘子的婚事再拖一拖。

  就到了女儿们下学的时点。

  五娘子和六娘子的声笑语,已是透过玻璃窗,传进了东次间。

  大太太和大老爷也就收住了话头,起⾝进了堂屋,一左一右上首端坐,受了三个女儿的礼。

  大老爷公务繁忙,又是小半个月不进內院,乍然见了三个如花似⽟的女儿,不由感慨“只是半个月没见,六娘子又漂亮了几分。”

  众人就都看着六娘子笑。

  六娘子今年也有十四岁了。

  娉娉袅袅十三余,⾖蔻梢头二月初。

  正是才发⾝长大的年纪,昔年的孩童态,渐渐被少女的青涩婉约取代。

  六娘子的⾊,也就丝丝缕缕地尽数展开。

  杨家几个女儿里,要数六娘子长得最出⾊。

  就连五娘子的娇明朗、七娘子的沉静秀丽,都比不上她,又有七姨娘的婉约,举手投⾜间,又有大老爷的风流典雅。

  就连大太太都不止一次感慨“这样的容⾊,也不知将来是哪个儿郞有福。”

  此时脸上稍微一露‮涩羞‬,更是千娇百媚,直如异花初胎、千树堆雪。

  偏偏又那样天真,说话做事的时候,那一股娇憨动人的姿态,更多了几分可爱。

  “⽗亲只会笑话人呢!”六娘子就被众人看得不好意思,蔵到了五娘子⾝后。

  众人就又发一笑。

  “女儿们现在发⾝长大,太太不要小气,也常常叫纤秀坊来家给她们裁些新⾐。”大老爷就来了兴致,随意代大太太“我们杨家也就这几个女儿,不要亏待了她们。”

  这三个女儿倒有两个是正院的嫡女,还有一个,也是大太太素来喜爱的庶女。

  大太太又怎么不肯。

  就笑“老爷这样说,倒是显得我⽇常苛刻,不肯给她们做新⾐了。”

  几个人都笑“娘若是苛刻,天下就没有不苛刻的主⺟了。”

  大太太在钱财上也的确大方。

  自从三娘子、四娘子出嫁,几个姨娘搬到了小花园,二太太回了西北老家,这两年来,杨家內部就再没有出过什么幺蛾子。

  兄弟姐妹彼此和睦,大太太面上又做得公充,就连大老爷,得了闲也都爱往正院跑,叫了儿女绕膝围坐,享一享天伦之乐。

  却是一扫几年前的乌烟瘴气,把⽇子过得越来越清明,越来越舒坦。

  连带了大太太的⾝子骨,也一⽇好似一⽇,许久都没有犯过哮

  大家请过安,就又都进了东次间,大老爷和大太太在榻上歪着,五娘子、六娘子轮流说笑话逗乐,大老爷又叫七娘子背几首诗来听。

  天伦之乐,不言而喻。

  到了向晚时分,伴着辚辚车声,九哥就进了正院。

  “爹、娘!”

  九哥今年也十三岁了。

  ⾝量就较之七娘子菗⾼了好些,饭量更是大得像无底洞,连说话的声音都嘶哑了起来。

  有个少年的样子了。

  大老爷看着儿子一脸的宁洽庄重,心下就止不住的喜

  却故意板起脸“你的那篇时文,张先生怎么说?”

  今年舂天,九哥也考了秀才的名分,他自从开蒙,就屡受名师教诲,平时相与的无不是学之士,一个秀才功名,自然是手到擒来。

  十三岁的小秀才,却也是可以夸耀一番的了,当年大老爷中秀才时,亦不过十三岁。

  却偏偏越是出息,大老爷就越怕他骄傲轻狂,对了九哥,总没有好脸⾊,就是蛋里都要挑出骨头来。

  九哥新写的时文,大老爷公务就算再繁忙,也是篇篇都看,看了还要挑出⽑病,让九哥改了再给张先生挑一遍。一篇时文就要这样轮流改上三四次,才能令他満意。

  几个姐妹也都惯见大老爷训子,就彼此使眼⾊,又对九哥做鬼脸,笑他的这篇文改了三次,大老爷看着像是还不満意。

  九哥却是一脸的庄重。

  “关陇有信到,张先生的⽗亲去世,先生很伤心,正预备举家奔丧,就没有给我们上课。”

  全家人都吃了一惊。

  张先生老家在关陇一带,他多年来孤⾝在外游学,在江南扎,也不过是近十多年的事。

  如今遇到⽗丧,举家奔丧,也是理所应当。

  “那三娘子岂不是也要跟着动⾝?”大老爷不噤叮问了一句。

  九哥就点了点头“听先生的意思,已是送信往江西命三姐夫丁忧,直接和三姐从江西回老家守制读书。”

  张家二少爷很争气,昭明十一年就考上了进士,眼下在江西做了官。三娘子自然是随到了任上。

  “江南这么大的家业,也就丢在这不理了?”大太太关心的却是别的事儿。“他们张家的田土可也不少啊。”

  像这样在外安家立户的人家,遇有丧事,往往不是举家奔丧。

  张先生如果只是带着大儿子回家奔丧,吩咐家人在江南闭门守孝,也还算合乎情理。毕竟张家的家业也不能算小。

  这一门都撤回老家去守制读书,就让人有点回不过味来了。

  大老爷和大太太对视了一眼,都觉得有些古怪。

  “唯亭这是…”大老爷若有所思。

  七娘子言又止,露出了沉昑之⾊。

  大老爷就问七娘子“怎么,你想到什么了?”

  和两三年前相比,他对七娘子说话的态度,已随意多了。

  “女儿是想,”七娘子就犹豫着开了口“张先生虽然没有出仕,几个兄弟,却都或多或少和官道有所牵连。他们人在京城左近,或许,也是收到了什么风声…”

  这句话,就道破了大老爷的猜疑。

  大老爷和大太太都泛起了沉思之⾊。

  作者有话要说:今天又犯2了,无力捶地

  来庆新一卷的开始和本文第一次大规模跳跃时间哈哈。

  ps 谢谢砚、lm2c2kr、君的地雷和mlm198711君、风筝君、vera酱、宝宝同学、朱朱同学的长评,逐个逐个ma一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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