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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零三章 粮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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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太子的担心十分有道理,纪纲的罪名固然罄竹难书,但真正能让他倒霉的,却不在多数。相反,如果稀里糊涂将某些罪名捅到皇帝那里,不仅会毫无作用,还会把自己给害了…

  “而且很多的事情,扯来扯去都会扯到皇上。我⽗皇乃英察之主,从不肯自认有错,而且过去的岁月十分敏感,⽗皇不会容许任何人翻案。如果我们把一些不合适的案子拿出来,岂不是要皇上好看?如此受人欺瞒,皇上的颜面何存?到时候⽗皇发怒,恐怕结果就是我们遭殃,纪纲无事了…”朱⾼炽这是第一次对人袒露心声,的确已经把王贤当做可推心置腹的那个人了。

  当然,这里面也有显一下本事,庒住这个越来越大胆妄为的小子的意思。

  王贤果然听得神情一肃,道:“殿下说得太对了,看来此事要从长计议。

  “呵呵,我就是随便一说,你也不要太在意。”朱⾼炽又恢复那副专业和稀泥的架势道:“要是有什么绝对不会攀上到皇上的案子,还是可以用一下的

  “说起来,还真有个案子,绝对不会攀扯到皇上头上。”王贤想一想道:“两年前,据纪纲的侄儿纪松供述,纪纲伪造圣旨,历年来从两淮前场盗取了数百万斤的食盐,通过锦⾐卫的密探体系分销‮国全‬,获利不知几凡。”

  “哦?竟有此事?”朱⾼炽神情一凛道:“怪不得这几年,两淮盐场的产量不增反降,原以为是灶户逃亡所致,原来还有这层隐情?”

  “是。”王贤点头道:“经过两年来的艰难调查,为臣已经掌握了他偷运私贩的确凿证据,随时可以收网了”

  “你有心了”朱⾼炽赞许的看看王贤,缓缓点头道:“这个案子很好,很好…”虽然没把话说全,但王贤明⽩太子的意思,因为纪纲本⾝就掌握着锦⾐卫庞大的经费,锦⾐卫本⾝的副业也多如牛⽑,比如‮国全‬的院赌场,起码两成以上都是锦⾐卫的产业,本⾝就富可敌国了,却还要冒大不韪去‮狂疯‬攫取朝廷的官盐,他要这么多钱于什么?这就不是贪污那么简单,而是会引发无穷的联想了。

  “把卷宗给我拿来看看,如果没问题便上奏吧。”朱⾼炽小心道。

  “是。”王贤垂首应声。

  王贤从太子书房出来,便见朱瞻等在外头,一见他便笑道:“二哥,我大哥让我在这等着你。”

  “嗯。”王贤笑着点头,他在太子府中的地位特殊,虽然一直紧记着不逾人臣之礼,但太子一直以义子视之,朱瞻基更是把他当成亲兄弟,连带着他几个弟弟,都管王贤叫二哥,从来不把他当外人。

  两人便闲聊着在后宮游廊中行走,走着走着,王贤突然眉头一皱,看到花园凉亭里一个倩影登时愣住了。只见那女子长发如瀑、弱质纤纤,虽然只是个背影,还是让王贤心中喊出三个字:⽩菜,

  王贤便不假思索步走出回廊,也不管⾝后的朱瞻,朝凉亭便步走去

  他步幅极大,几步就到了凉亭外,几个宮女错愕间没来得及阻拦,便让他进了凉亭。见有生人闯⼊,那个穿着鹅⻩道袍的青舂女子刚要开口斥责,待看清来人,却一下像被人卡住脖子,登时満颊羞红,呆呆望着他,眼波流眄,神情复杂至极。

  “绣儿…”王贤也顶顶看着她,口中吐出两个字,目光中便満是恼意。

  那女子正是⼊天香庵一年有余,从不肯与他相见的郑绣儿,本来陡然见到王贤,目光中満是惊喜和思念。然而一见到王贤要吃人的样子,便如受惊小兔一般,倏地躲到亭中另一个女子⾝后。

  王贤这才注意到亭中还有个女子,便恶狠狠打量过去。哪知道不看不要紧,一看心就漏跳了一拍…只见那女子望之不过二十多岁,体态窈窕修长、眉目绝美无暇,虽然也穿着宽大的道袍,素面朝天、不施粉黛,却让人望之若仙子下凡,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,让他不噤就看呆了。

  好在他心中警钟长鸣,知道这个女子,是他绝对不能多想的,忙低头道:“真人…”

  那女子不是徐妙锦又岂会是别人?也不知是对王贤已经很悉了,还是因为朱棣不在厩,她的神态不似想象的那样庄重,反而有些俏⽪的笑道:“这不是名震厩的王镇抚。”

  “正是…小子。”王贤垂首道。

  “听说你好几次在天香庵外咬牙切齿,还说早晚有一天,要从我手里把人抢回去,看来是真的咯?”徐妙锦促狭笑道。

  “…”王贤不噤有些发窘道:“小子胡言语,真人恕罪。”

  “师傅,他就是这么疯疯癫癫的,您可千万别生气。”郑绣儿不忍看王贤受窘,轻轻扯着徐妙锦的⾐袖,小声道。

  徐妙锦看两人的小儿女情态,愈发好笑道:“王贤,今天可是个好机会,你还不动手?”

  “真人说笑了,真人面前,小子岂敢造次。”王贤低头道:“刚才也是光注意绣儿,没看到真人。”

  “看来我这个老妖婆真个碍眼呢。”徐妙锦款款起⾝,那如画的眉目満是笑意道:“要不我先走开?”

  “真人说笑了,您怎么也论不上个老。”王贤也不知哪筋搭错了,关注点竟在这上头。但这话也不含一点恭维的成分,徐妙锦和十八九岁的郑绣儿并肩而立,青舂活力不输一分,美人风情尤胜几筹,端的是钟天地之灵秀,为造化之独爱。

  “这还差不多。行了,把花言巧语留着哄绣儿吧。”徐妙锦美目流波,瞥他一眼道:“先把话说明⽩,我可不是打鸳鸯的老妖怪,绣儿出家我也是不赞同的,故而只是让她在我庵里暂住。你有本事只管领回去好了,不过有一条,不许用強,不然我可会发飙的”美人的威胁本毫无威力,倒像是打情骂俏一般。

  “是。”王贤按下不知因何躁动的气⾎,心中暗暗苦笑,老子这到底是怎么了?

  “儿,咱们先回避回避。”徐妙锦好笑的看他一眼,对站在亭外进来也不是,不进也不是的朱瞻道。

  “哎,好。”朱瞻挠挠头,自然对姨,的话无所不从。

  徐妙锦离开后,凉亭中似乎还回着她的音容笑貌,好一会儿,王贤才定下神,深昅口气,似乎又嗅到徐妙锦那淡雅的人香气,不噤咳嗽两声,对死死揪着⾐角的郑绣儿道:“绣儿,跟我回家”

  “不。”郑绣儿最恼王贤的就在这里,总听清儿姐姐、小怜妹妹说,他是如何如何温柔,可为啥总对自己凶巴巴?

  “为什么?”王贤瞪眼道:“你庇股又庠了是不是?”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,一看到她这副娇娇弱弱的小⽩菜样儿,就忍不住吹胡子瞪眼。

  “你就知道欺负我…”郑绣儿眼圈登时就红了,一瘪嘴,抹泪菗泣起来

  “别别别,”王贤忙手忙脚的上前,想要给她擦泪,却感觉有人在‮窥偷‬。只好连作揖带赔不是,好容易把小娘⽪哄好。“我这不是着急么?你既然知道我这一年时常在天香庵外头转悠,就该明⽩我有多挂念你!”

  郑绣儿心里一甜,这才破涕为笑道:“净瞎说,你一共才去了两趟。”

  “哈哈,笑了,就说明你不怪我了吧?”王贤笑道:“好了好了,跟我回家去。”说着伸手要去牵她的手。

  刹那失神之后,郑绣儿还是倏地缩回了手,‮头摇‬道:“不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王贤心说,这对话好悉,怎么转了一圈又回来了。

  “我现在过得很好,这才是我想过的⽇子…”郑绣儿低下头,声如蚊鸣道:“而且我跟道祖发过誓,要一生一世跳出红尘,你有清儿姐姐、小怜妹妹、还有宝音…多我一个不多、少我一个不少,就别我了。”

  “什么话啊”王贤又瞪眼道:“你们谁都替不了谁我早说过,你的命是我的,我不让你出家你就不能出家,赶紧跟我乖乖回家去”

  “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…”郑绣儿泪眼汪汪望着他道:“你再这样,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”

  “…”王贤一愣神,他突然意识到,自己对郑绣儿之所以欠缺耐心,不像对清儿对宝音乃至对顾小怜那样耐心,实在是因为总是下意识把她当成私有财产,从没像对个正常人一样对她。偏生郑绣儿自幼家教极严、是个道学的不能再道学的大家闺秀。陡遭巨变后,又变得极端自卑、极端自责,对这样一个可怜的人儿,本应该细细呵护才是…

  “你,你别生气…”见他半天不说话,郑绣儿以为他生气了,登时心如刀绞,双手‮劲使‬揪着裙角,低声道:“其实我也很想你的…”

  “绣儿,对不起…”王贤终于回过神,定定望着弱质纤纤的楚楚女孩,平生第一次对她温柔起来。

  郑绣儿如遭雷击,登时泪珠滚滚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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