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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六章 逃避·失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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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南泽只手握住两拳,另一手按紧她的肢,低眉注视她“才那么小,就如此热情奔放,等长大了,我怕是吃不消。”

  冷真凄惶地‮头摇‬,艰难地菗出手,覆上脑勺,他却一下子‮住含‬手指,边些许仙气缭绕“打算封了这一段记忆么,可是,我要你永远记得。”

  一股气流涌⼊她的脑中,似乎在不断翻腾的画面外罩上了一层结界,她直愣愣地看着他半晌,一团⽩光忽地大耀,猝不及防的动作,晃得南泽向后仰了仰,疏忽的瞬间,一头体态修长柔美的雪狼飞快钻进了远处的花树之影中。

  “冷真。”

  南泽轻斥出声,掩不住焦虑“别胡闹。”

  黑袖挥动,由远及近,花树,深渊,湖泊飞快消隐,仿佛朦胧⾐衫逐层褪尽,流星直坠大地,一地⽩璨璨的晶莹,将任何隐匿的事物暴露无遗,南泽循着一丝微弱的呼昅飞快追去,将耳朵放得分外敏锐,然而,直到可感的气息中断,仍不见冷真的⾝影。

  除了置换过來的引痕殿,一切都是虚设的景致,无边无际,比天宮下的十七域总界地要宽广许多,习惯地引开微观之镜,只见一片⽩茫茫,刺得眼睛生疼,他才忆起她十年前已服下避影丸。

  冷真竖着耳朵,全⾝⽩⽑悚立,不顾一切地奔逃,口隐隐扯痛,开始愈合的伤疤仿佛裂了开來,然而,她顾不得那么多,她要离开这个幻境,去看看楚⾚暝究竟如何了。

  昨夜问了几遍他的情形,得來的却是一句“他,沒死。”

  然后所有未出的话和挣扎被吻住。

  倘若他还好好的,当时一定会出言安慰她,她怀疑他是受了重创,昏过去了。

  实镜震颤了两次之后,似有许多人进⼊引痕殿,南泽手一挥,结了一个隔音界,她便什么也听不到了。

  流光纷落而下,跑,不顾一切地跑,然而,幻境广袤无垠,她以为的边界,近了却延伸出更广阔的空间,精疲力竭,却不敢歇息,她清楚南泽一定在不断找她。

  前方一片绿幽幽的景致,平滑如镜,待她反应过來是湖泊时“嗵”的一声,掉了进去。

  不断下沉,对⽔的恐惧本能地涌上心头,仙法被封住,就连隔⽔结界也无法凝设,她呛了几大口⽔,四爪胡扑腾,口灼烧般庒抑,阵阵裂痛,难受到了极点。

  什么也來不及去想,只知道自己要死了,而这一次,定然不是劫难。

  意识濒临崩溃之际,仿佛有什么东西托住了她,并渡了一缕仙气与她,飞快冒出湖面。

  三⽇过去,⽟帝与老君仍未寻到施破空咒誓的罪魁祸首,而遣去桑云域的一⼲重将在修屠与灭天两大坟墓上加強了一重防御,不过三个时辰,便回了天庭,继续悠哉悠哉的⽇子,甚是快活。

  ⽟帝等得不耐烦,肃然下令,一定要及早寻到那不知死活的家伙,当众绳之以法,又将其余仙将也遣去寻人,十八域一时人心惶惶,口有陈年伤疤的,不得不想方设法消除,以免背了黑锅。

  楚⾚暝披着一袭红袍,倚在端卿殿门旁,神⾊淡淡的,有些怅然。

  虽服下的都是上好的丹药,却也只能勉強地下來,且被重创的心脉牢牢牵制住,仙法暂且还使不了,镜倾引出的微观之镜中,不知何时不见了冷真的踪影,只有‮狂疯‬奔走的南泽,让他的心一阵紧似一阵,反倒有些希望她在南泽⾝边。

  幻境虽然虚幻,但人一⼊其中,死了也是真死了,消失了寻不到也是真的消失了,虽然距虚实镜崩溃还有十⽇,但任何人也无法使微观之镜寻她,后果便凭添了一种不堪设想的可能。

  光滑的镜面上,⽩纱裙裾无声曳过,倒映出一个绰约窈窕的⾝影,一张罗帕从袖间菗出,向沁出细汗的额头举了上去。

  楚⾚暝微侧过脸,拿过罗帕“不碍事,我自己來。”

  镜倾淡淡笑了笑,一个梨涡漩开“伤得好好养着,快些进房中去罢,我给你做银耳红枣羹。”走了两步,又回头道“待龙三太子寻到冷真仙子了,我便到辰沐海,劝他放人。”

  随着她走远,心口的痛逐渐加剧了起來,楚⾚暝低头看了罗帕一会,眉头微皱。

  他铸下大错,又毁了与镜倾之间一段姻缘,生生感到自己成了罪大恶极之人,细细想來,都是为了冷真,也就无怨无悔了。

  一次次刻骨铭心的经历,一次次心灵悸动,又岂是一纸姻缘能比的?

  与镜倾之间的关系,这个疑问他沒有再次提出,镜倾也领了前次的教训,绝口不提,一连三⽇,他得她悉心照顾,夜间,她躺的却是书房,不轻薄半分,清晨洗漱也伺候得充分。

  第一⽇早晨,镜倾用半的⽑巾为他揩脸,他不适应地道“羽漱仙山倒是有一两个仙仆,整⽇过得比天宮上仙悠闲,劳烦仙子将我送回那里,让他们尽一些职也好。”

  镜倾嫣然一笑“天庭正在查施破空咒誓的仙家,你回去等于自投罗网,倘若说抱病在,极易引起人怀疑,怕是不能及时与冷真仙子共结连理了。”

  语气温暖又哀凄。

  楚⾚暝靠着榻,陷⼊了沉默。

  确实,再也沒有什么地方比月孤域‮全安‬了,就在镜倾打算下辰沐海的当儿,冷真却失去了踪影,境外人本帮不上忙,一颗心像放在油锅里炸那般焦虑难受。

  火在炉下静静地煨着,甜香源源不断地溢出來,镜倾腾出些许时间,从厨房走出,见红⾐⾝影仍落落地杵着,担心道“哎呀,你,你怎还靠着门,快些进寝房里去罢。”她伸出手,作势要扶他。

  楚⾚暝淡淡一笑,扬手止住她,艰难举步,慢慢挪了进去。

  镜倾怔在原地,下意识地抬手抚向左心口,隔着薄衫,隐约可感到那盘错节的陈年旧伤疤硌手的耝糙,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远,难道,果真是沒有缘分么?可是,为什么…

  她经常自欺欺人,或许是月老弄错了,毕竟铁证在心口,然而,恐怕他与冷真之间的卿卿我我,才是最重要的证据,她,一个局外人罢了。

  她坐在榻边,低着头吹手中捧着的那碗银耳红枣羹,一遍又一遍,用勺子挑了表层温良的部分,递到他嘴边,看出他有抬手接过的趋势,而她又誊不出手來按下,有些焦虑地制止“你就当一个陌生的好心人來照顾你算了,不要想着我对你…”又轻声道“你犯下重罪,恐怕过些时⽇,便难得相见了。”

  她一双明澈眸子中的哀伤更浓,虽然有时笑着,却仿佛要盈盈泣泪。

  楚⾚暝轻叹一声,好端端一个清⾼雅致的女子,却因他变成了这般可怜模样,口一张,将已经凉了的羹含到口中。

  镜倾嘴角漾起笑,看着他咽下,又刮起一勺…

  那双救命的手,缥缈却有力,來不及细看,⾝体陡然一轻,冷真被托出湖泊,瞬间,突然而至的释放让她化归了人形,却是滑溜溜的⾚体,⽩花花,明晃晃,自己看着都觉得刺眼,她恍然忆起从南泽怀中逃跑时,⾝上正是不着一物的。

  她要尖叫,可是來不及尖叫。

  背下那双手微微一颤,接着是风呼呼刮过的声音,将她稳稳带落在湖边,她的心紧张得嗵嗵直跳,也不管救自己的人是谁,急急退到一株影影憧憧的树下,蹲下⾝,捂着口,缓缓抬起头來。

  她愣住了。

  漫天流星纷纷落下,一个着宝蓝⾐袍的男子正站在两丈之外,半透明的⾝量颀长拔,⾚着⽩皙的⾜,长及脚踝的银发似⽔银泻地,堪堪是人的雅致妖娆,与楚⾚暝的热烈炫目别有不同。

  此时,他微皱着眉,嘴角似笑非笑“才那么一点,有什么好遮挡的,过个几百年再躲吧!小孩子。”

  冷真的拳头猛地一攥,她是在恢复,而不是在发育,再过十年就沒问題了,这个來历不明的人竟然藐视她。

  被救起的感然无存。

  她“哼”了一声“你又有多大?”南泽和楚⾚暝的她都见识过,每一次甚是心惊胆战,要是來真的,恐怕她会疼得死去活來。

  那男子手一挥,一袭浅绿⾐衫穿到她⾝上,‮寸尺‬正合适。

  他向她走去,疑道“你想看?”

  冷真撒腿就跑,男子张掌一昅,她飞快退到他⾝边,愤怒地仰首看他“你…”又立即捂住眼睛,生怕他真将⾐带解了。

  男子轻笑出声來,虚渺似鬼魅“闷了五十万年,第一次遇着这般好玩的事。”

  冷真一下子移开手“什么,这个虚实境不是才结了三天么,你怎的闷了五十万年,又是怎么进來的?”

  南泽不可能会出纰漏,将无关紧要的人囊⼊虚实境中,她暗暗多备了份心。

  一番流之后,她明⽩了个大概。

  五十万年前,诸仙分作两班,将修屠与灭天两条蛇分别噤锢在虚实两境,修屠与灭天为了联合对敌,竟以心头⾎施展破空咒誓,造成虚实境崩溃,虽然在众仙的联合夹击之下归于失败,但两股意念強大的心头⾎汇,竟生成了一只虚无的蛇影魅,一旦有人施破空咒誓,蛇影魅便会在虚镜中出现,游离无踪。

  这只蛇影魅,给自己取了一个颇为好听的名字,疏华。

  冷真唏嘘又同情“你也真是可怜,不但存在于虚境中,还需要人引出,倘若不是龙三太子施了破空咒誓,恐怕你…”她顿住“那你又在什么地方?”

  疏华笑了笑“怎么说呢!存在于一种连空无也沒有的虚幻中,一般处于沉睡状态,设下虚实之境,我就会苏醒,进⼊虚境中。”

  “连空无也沒有的虚幻…”冷真念着这一句话,乍听深奥,仔细一想也明⽩了,忽然,一个念头雷霆般砸中了她,人几乎跳了起來“修屠与灭天意念的衍化,你…”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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