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寻遍千山皆不见
蓝⾐女子倏而睁开双眸,一层青⽩⾊的光芒从体內漾开,平平向上抬起,凌空托住下塌的房梁,光芒一折,房梁顺着风向左下方摔去,几乎与十个柱子一道,重重地砸到地上,发出大巨的响声,与此同时,大风静止下来,一时有些诡异。
“天,怎么回事?”睡梦中的居客纷纷披⾐起⾝,看到房梁消失无踪,小室成了露天而设,中心撑房梁的柱子只剩下半截,房梁已经在地上成为一堆废墟,忐忑失措地面面相觑,随即纷纷议论起来,虽然她们睡得很死,但住在这辟静野岭中有些久了,练得一双灵敏的耳朵,只要稍大的风吹草动声响,她们定然会有所察觉。
冷真皱了皱眉,看来,不是不是她们睡得沉,而是狂风的呼啸声刻意避开了她们的听觉,况且菡夕山被八座⾼山环绕,绝不会平⽩无故地起这么大的风,能够在呼风时封闭凡人五识,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一切,甚至包括生命的,除了音屏仙山的主仙妙郁仙子外,还能是谁?没想到,她竟跟到这里来了,难怪,方才睁开眼时,仿佛看到一个紫⾐妙曼⾝影一闪而过。
落因急急地走上三楼,确定没有什么伤亡时一颗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,拍着口歉意道“哎呀,我真是对不起大家,原来盖三楼的时候,估摸着一定会盖四楼,就,就把房梁盖得松垮些,考虑到这里从来不起风,柱子的中部差不多是锯开的,便于盖四楼的时候,用绳子捆住柱子的上半部分,大家爬到树上,将房梁掀开,没想到,竟然就起风了…”
冷真将掀开的锦被重新盖在⾝上,对正看着她的碧侨道“我出去一下,很快就回来。”边说边将她睡得歪歪扭扭的花苞头解下来,把散开的头发拢向一侧“不要每次觉睡都舍不得开解,姐姐醒来会给你重新扎的。”
碧侨眨眨眼睛,声音又细又轻,夹杂着几丝焦虑“姐姐,你打不过妙郁仙子的,我跟你去,或许会帮得上忙。”
冷真敲一下她的头“那谁保证我的⾝体不出意外呢?不然就是魂魄归来又有什么用?听话。”见碧侨答允,半透明的魂魄从体內分离出来,站到边,结了一个无形的结界,将她的⾝体和碧侨笼罩其间,然后挽起长发,戴上斗笠,消隐在半空。
妙郁仙子由花猫精修炼千年化成,冷真一路循着气味,轻而易举地经过两座山头,在一个山间平坦地带发现了她的⾝影,过渡带略微斜向下的去势在悬崖处顿然一止,她正伫立在千仞之壁的边缘,紫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棕⻩⾊的卷长发如瀑般散于満背,头顶上佩戴着薄如蝉翼的镂金凤冠,两缕细柔的卷发顺着脸颊缱绻而下,鼻峰细,檀轻抿,眼中一片秋⽔漾,顾盼摄人心魄。
此刻盯着冷真,却是充満嘲意“我就知道你会来,不过,我说冷真仙子,你该不会是毁容得无法见人了罢,大半夜的,却弄一个斗笠躲躲蔵蔵。”
冷真伸手将斗笠前面的黑锦布揭起,露出那张绝红尘的脸来,淡淡道“不然,你就回去杀了渺遗居的所有人,方才你想连同我和碧侨一道暗算,可也太低估我了些。”
遗憾之⾊在妙郁仙子脸上一闪而过,复又轻笑起来“我一生追随龙三太子,所以,他的吩咐,我可是万万不敢置若罔闻的。”
冷真的眼⽪抬了抬“吩咐,又与我有什么关系?”
妙郁仙子摇头摇,声音飘着蔑视“冷真,就连我都可怜你了,龙三太子,南泽,令我前来取了你的命。”怕她不相信,从怀中掏出一条蓝缎带,上面镶嵌的四颗深橙⾊宝石,在夜间发出幽幽的静芒,稍有缺憾的是,正中位置少了一块⽟的点缀,凹下去的嵌槽显得空的。
妙郁眼中流转着媚妩的柔波“三天前晚上,我亲自解下他的带,他说我能给他快乐,而你总让他烦心,就随口叫我来将你杀了好了。”
冷真咳嗽了两声,闭上眼睛,南泽的法力如此⾼強,别说是在六⾊海域无双,即便是所有仙域的仙者都要忌惮他一分,倘若不是他愿意,谁又能从他的⾝上取下一头发来?然而,终究只是平静地开口道“回去告诉他,三⽇后我在渺遗居行剃度之礼,与他再无瓜葛,无须赶尽杀绝,给人一条活路也好。”
妙郁仙子嘴角挑起一抹冷笑“哎哟,这,三太子的吩咐,我不遵从的话回去不知要领什么惩罚,忒不好卖你人情了也,不过,刚才你是在求我么?”
冷真手一扬,一柄浑体碧⾊的剑显出行来,剑⾝流窜着点点荧光,随着她⾝形掠起和移换,幻影呈扇形展开,所经之处,空气为之一滞,青绿⾊的光芒忽隐忽现,几经转折之间,已经近到妙郁仙子眼前,直直朝她喉咙去。
仙界六海各呈一⾊,青⽩⾊的是辰沐海,蓝⾊的是冰焰海,⾚⾊的是罗刹海,绿⾊的是玺珏海,橙⾊的是苍丹海,紫⾊的是澳若海,六海之间,遍布无数座仙山,那是位列仙班的仙人管辖的地域,皆子套缭绕的雾气之上,然近看却是景景不同,各有特点和千秋,实力最为強大的,莫过于苍丹海往东南方向三十里的瑾莱仙山,辰沐海往西北方向五十里的音屏山,罗刹海往东北方向两千里的羽漱山。
微风拂过青⽩⾊的海域,将浅浅的涟漪推送来去,辰沐海一派风平浪静,光在上面晕染开一层波光粼粼,自海域央中凌空俯瞰,可隐约看到海底深处一群金碧辉煌的宮殿,正中是龙王召臣议事的麟晟殿,偏东位置那栋门楣题写着“引痕殿”的大殿,正是龙三太子南泽的寝殿。
正殿宝座上,青年男子眉头微蹙,眸中的光芒好似无风拂过的秋⽔,一动不动。
容貌俊美非常,剑眉星目,薄鼻,玄⾊的长发散了満背,一袭黑⾊龙袍⾼贵肃穆,雍容雅华,袖口和⾐角镶着金紫线错的滚边,口处的暗⻩⾊龙纹图案比⽗王的略淡些,空隙处刺星辰略作点缀,缥缈寥远,让人一眼即生出由衷的敬仰来。
然而,他的神⾊却是黯淡的,疲倦而不甘,愤怒又疑惑。
在他终于可以去瑾莱提亲时,她无缘无故,消失得了无痕迹,分明是故意躲着他,任他想破脑子,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,可有一丁点对不住她?
两个月过去,他使了无数次微观之镜,亲自寻遍了上千座山头,以及天宮和二重天其余十几个区域,甚至下七重天也翻了个遍,却无法捕捉到她的⾝影,倘若月孤域关了瀑镜,那微观之镜中会呈现漆黑之⾊,而不是一片⽩茫,因此,定是人为的缘故,十年前,她体內的避影丸已经服药化解,然而,究竟又是谁?掩蔵了她的踪迹。
是瑾莱那強势的女山主么?定然的,她的娘亲,看他的眼神愈加地排斥和疏漠,要不是女儿的命缘人是他,她早就拿出将他打得魂飞魄散的势头了吧?
可是,他做错了什么?究竟做错了什么?
五百多年前,他从三丈深的海⽔之中,将窒息过去,已经濒临死亡的冷真仙子抱起,有些讶然地发现她的手中竟紧紧攥着一颗珠子,他怎么扳她手指也扳不开,只好使用法术取出来,一看,竟是一颗假的避⽔珠,而她则是仙人之躯。
仙人虽大部分无无求,逍遥自在,但也有不少对奇珍异宝感趣兴的,特别是六⾊海域的海底,不知有多少令人垂涎滴的宝贝,因此,那些仙人便仗着一⾝仙术,进⼊海底寻宝,但必需带上避⽔珠,否则无论仙术有多厉害,都会溺⽔而亡。
他只当她是怀着这样目的的仙人,虽然通过狼狈样,仍看出她拥有冠绝六海千山的姿容,却有些不待见,边灌输气息为她引导呼昅边将她送上岸去,正要离开时看到她鼓的腹小,才意识到还未将她喝下的⽔排出去,手凌空覆在她的腹小上,她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开,⽔自口中飙起,形成一条⽔柱,正在这时她睁开眼,好奇地看着⽔源源不断地从口中涌出,依旧回洒在自己的脸上,睫⽑沾上了晶莹细碎的⽔珠,搭在脸颊的几缕发衬得她明嘲的脸更加楚楚动人。
“龙三太子。”她眼中有惊喜的光芒在闪烁,再重复一次“龙三太子。”润一张一合之间,噴出的⽔断断续续,忍不住被呛了几口,⽔从鼻孔间流出来。
二重天一域六海千山,几乎所有仙者都认得他,因此这名女仙叫出他的品次也不⾜为怪,他只是一言不发,加大了力道,她想要开口,嘴巴却被迅疾冲出的⽔撑开,占不到一丝便宜,只有透过飙出的⽔定定地看着他的脸,眼睛被打成一片⽔泽。
过了稍长的一段时间,她腹中的⽔才被清理⼲净,漉漉的蓝衫紧紧贴附上面,没有一丝起伏,她坐立起来,施法术将⾐服和头发弄⼲,恢复了风姿卓绝的原样,乌发在海风下轻轻舞动,⾐祙也翩跹张扬。
“海底的宝蔵一向归龙宮,你们这些仙人也太不正经了。”他冷哼,转⾝就朝海中走去,黑袍衬得他的脸更加冷峻,他往往一旦出海便将龙纹隐去,以一袭黑袍示人,却依旧能穿出龙袍的味道。
“哎呀,我的避⽔珠,去哪了?”她惊呼一声,顿时慌了起来,手不断在袖间怀中摸来摸去。
方才救她时,那颗以假真的珠子已经被他扔到了不知何处,然而,她虽是行觊觎海洋宝贝之事,辰沐海龙三太子,又岂是毁了别人的财产不赔之辈,他只好变出一颗假的来,反手向她掷去,她接住珠子,再也没有任何响动。
不料,几天后,遥听见海域边缘传来气泡紊的声音,他意识到了什么,赶到事发地点,果然是她,手中紧紧攥着他给的假避⽔珠,腹小被⽔灌得鼓,再一次处于濒死状态,心脏已经停跳,但抢救及时尚还来得及。
他将她抱回龙宮引痕殿,却不料带来了一场五百二十年的纠葛。
无论如何,她终究是属于他的人,不料她无声无息地离去,没有理由,没有归期,像在故意磨折他,然而,她曾经带给她的磨折,还不够么?
他结的微观之镜,凝注了他一⾝不俗的仙力,从未出过差错,不想搜寻她时,看到的却是一片空⽩。
“三哥。”一个蓝⾐男子步⼊大殿,手中⾼兴地举着一面镜子,镜面呈现青⽩⾊,看上去仿佛辰沐海⽔穿镜而过,以紫檀木作镜框,上面浮起凸一些⽔银纹路,并无什么特别之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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